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憶往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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憶往昔

雖然姜氏被氣得臉紅脖子粗,摔碎了三個茶盞,最後還是答應了楚茨的要求。

細辛的賣身契給楚茨,她的隨身東西帶走,給她二十兩銀子。

“我真是看錯楚家了!”姜氏氣得牙疼。

作為商人,這次在楚茨的身上可是賒了大本了!

姜氏想到多年前的往事。

她雙目微合,想到當初,和楚家人見面的情形。

陽州城中有個最出名的酒樓,三層樓高,外面雕花欄桿,奢華富貴,叫“醉仙樓。”

醉仙樓消費高,是權勢富貴人家才進去的地方,他們呂家,那是雖有些小錢,在這座城中也只能勉強過日子吧,是萬萬進不了那樣的地方的。

醉仙樓,他們是一次也沒有進去過的。

楚氏一家三口到陽州來的時候,邀請他們一家去醉仙樓。

楚氏夫婦長得普通,女兒卻是玉雪可愛。

一家三口身上皆是綾羅綢緞。

小楚茨的臉玉琢雪砌,令人憐愛。兒子看得更是目不轉睛,跟在後面,片刻不離。

進了醉仙樓,被人引到小房間,裏面有吊窗,窗前花竹盆景,雅致清幽。

等上了菜,更是姜氏沒有見過的外地珍禽走獸。

呂氏夫婦兩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,逗小孩子掩飾住眼裏的駭然。姜氏覺得夫君不知是走了什麽大運,為兒子找了這麽個富貴親家。

用完飯,夫妻兩人盛情邀請楚氏一家三口到府上歇腳。

沒料到,這富貴的楚氏一家倒是沒有嫌棄,雇人收拾了行禮就跟過去了。

姜氏註意到,他們帶著一個箱子,且箱子還很重的樣子,兩個丫鬟搬的時候差點擡不動。姜氏留了心,找了個空隙,悄悄地去看了。

箱子竟沒鎖,姜氏掀開看了,當即傻在那裏。

大半箱子的金銀珠寶啊!

呂家是走了什麽氣運,結識了這樣的豪貴親家。

在呂家的那段時間,夫妻兩人殷勤備至,知道這一家三口要在陽城安家落戶。他們四處幫助找中人,楚氏夫婦也四處看宅子。

不知道是不是來得途中太過勞累,還是其他什麽原因,兩人病倒了。

這一病,竟然就沒再起來。

呂家安葬了兩人。

當然,隨著收留楚茨,那個箱子也就落在呂氏夫婦的庫房了。

現在,箱子沒有了,楚茨也走了。真是人財兩空,還陪上了這麽些年的教養費。

姜氏心如刀攪,那麽多的珠寶啊!

可以做多少事情啊!

買京城的大房子,為兒子的前途開路,自己光鮮亮麗的衣裳首飾,娘家妯娌的尊重……

……就這麽沒有了啊!

她就只用過裏面的一件玉雕,就得了一個大宅子,現在……

姜氏撫住胸口,吐出一口老血。

張媽媽走上前來,遞過來一張帕子,擔憂地看著從小看到大的小主子。

姜氏擦幹凈嘴邊的血跡,喝了茶盞兩口水,吐在痰盂裏,清理掉嘴中的血腥氣味。

姜氏拍手站了起來,憤怒道:“拿著細辛那丫頭的賣身契,走,我要看著她們走。”

多吃她一頓飯都是虧的!

“再帶上銀子!”

現銀,讓別人看到兩個小丫頭能不能保得住!

氣煞她了!

聽雨軒裏,主仆兩人在收拾東西。

楚茨料想姜氏必定不會讓自己久留。

衣服是舊的,也實在沒有什麽好帶的。楚茨挑了兩身包了一個布包,其餘不要的,塞到竈膛裏燒了。細辛倒是將自己的東西全部帶上了,大大小小四五個布包。

張媽媽帶著人來時,兩人已經準備好了。

張媽媽說道:“楚小姐,夫人要的東西呢?”

“出了呂府,我自然告訴你。”張媽媽讓人通知夫人。

主仆兩人前面走,後面跟著張媽媽。

來到大門口,姜氏也到了。

“楚茨,東西呢?”

“先將我要的東西給我。”

姜氏使了個眼色,旁邊的紅杏即可上前送上。小木匣子打開,裏面有四錠白花花的銀子。

經過呂府的人不由地好奇,駐足觀看。

張媽媽將細辛的賣身契給她,楚茨檢查了一下,沒問題。

楚茨道:“大夫人爽快,你要的東西就在二公子的書房裏,書架第三格裏的那本《春秋公羊傳》裏夾著。”

姜氏一怔,怪不得她找不著,原來是放在兒子的書房裏。小賤婢倒是聰明,知道自己和下人都不會去那處翻找,況且怎麽也不會想到。

姜氏紅眼道:“紅杏,你去!”

紅杏離開,張媽媽道:“楚小姐,沒知道東西之前,請不要先離開。”

不一會兒,紅杏小跑著過來,將手裏的書遞給姜氏。姜氏接過,翻了翻,看見裏面的婚書,心下安穩了。總算了解一樁心事。

合上書,交給紅杏。

細辛道:“大夫人,我們可以離開了嗎?”

張媽媽打量了下她,彎酸道:“細辛,你們拿了這麽多包袱,有沒有將不該帶走的東西拿走,我要檢查一下。”

檢查?

細辛看看周圍圍觀的人群。

女子的衣服甚至還有小衣都在裏面,怎麽能當街給別人看?

這與毀人名聲有何差異?

楚茨將細辛的害怕收在眼底,出聲道:“張媽媽檢查也可以。不過,夫人可能不知道,我這裏可是有信件的,夫人猜猜,是誰寫給我的?”

還有誰?

還有誰寫的信能讓賤婢說出來威脅?

姜氏當即尖聲說道:“楚茨,你給我住口!張媽媽,放她們走——”

細辛歡喜地手提肩背離開。

楚茨抱著小木匣子回望了呂府,這個住了五年多的地方。

再見,再也不見。

楚茨離開,紅杏扶著姜氏回府,人群散去。

張媽媽正準備跟著走,門口來了一個哭哭啼啼的男人,身邊還跟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。

哭?她見多了女人哭,倒是很少看到男人哭。

張媽媽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,三十來歲,臉上拉拉雜雜的胡碴,滿是補丁的灰色衣服,背上還背著個破包,看著讓人覺得不幹凈。

張媽媽心裏不喜,厭煩道:“哭什麽哭,別在人門前哭,晦氣。”

男人好似有些怕,牽著小男孩走開。

張媽媽轉身欲回,看到了隔壁開著的門,呦,在家啊!走了兩步,眼珠子一轉,回頭招呼那男人:“你,過來。”

男人見到手上帶著銀圈的婆子招呼他,歡喜地上前。

“你哭什麽?”

男人手背抹了一下眼睛,畏畏縮縮地說道:“我……本來帶著兒子要去府城尋訪親戚,到了陽州,誰知被人偷摸了銀錢。我和兒子,已經兩日沒有吃過東西了。好心人,你施舍一些吃的給我吧?”

張媽媽嫌惡地看他一眼,道:“我沒有什麽給你的,不過我給你指條明路。”

“看到沒?門口有株大桂花樹的那家,姓呂,他們家的呂大公子啊,可是陽州城裏有名的大善人,叫呂洧安,你去找他,準沒錯。”

大善人?她今日倒是要給那個不孝順爹娘的武夫找找晦氣。他生氣殺了人最好,那她就去報官,讓人抓了他。給夫人出氣。

男人歡喜地謝過張媽媽,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去。

張媽媽讓人盯著隔壁的動靜。

男人走到門口,看門的小廝將他攔住,“你,做什麽?”

男人抱手鞠躬,謙卑地說道:“我,是來找呂洧安呂大公子的。”

小廝見他能說自家公子的姓名,以為是認識的,忙叫另一人看好門,對他說:“跟我來。”

男人進了門,不敢吭聲,拉著小男孩,跟著小廝,來到了堂屋門口。

門口站著兩個人,惡兇兇地看著他們。

男人縮了縮肩膀,將小男孩放在背後。

小廝先進了門,稟告給大公子。

呂洧安沒有耐心見人,揮手正要讓人攆走,忽而停下,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?

“叫他們進來。”

兩人進來了,男人有些害怕,小男孩卻是鎮定自若,還好奇地看了四周。

呂洧安話語冰冷,審視著男人的臉:“你姓甚名甚?怎麽知道我的姓名?找我來有什麽事情?”

“回大公子,小人名叫馬冬,這是我兒子馬一鳴。是隔壁一個老人家告訴我大公子的姓名的。鬥膽過來找公子,是因為我聽說大公子是有命的大善人,過來想討口飯吃。”馬冬將與外面老婦人的話全部說了出來。

呂洧安瞇眼看了下小男孩,覺得有些面熟。

面對他的審視,馬一鳴也不怕,背打的筆直。

“善人?”呂洧安嗤笑道,“我是善人沒錯。可我也不是一般的善人,你若沒有能給我的好處,我隨時能變成惡人。”

呂洧安渾身散發著冷氣,馬冬嚇得身子發顫:“公子,公子,我就是一個種田的人,哪裏能給公子好處?我只想過來討口飯吃。”

馬冬悔不當初,冒冒然聽了那老婦人的話,惹了不該惹的人。

“你一個種田的人不好好在家種田,跑去府城做什麽?分明就是在誑我。”

“來人,將這滿口胡言的人拉出去,打死!”

馬冬只看見門口那兩個壯漢提著大腿般粗的棍子進來,就要拉他出去。

他緊緊地將兒子護在懷中,全身發抖。

他沒有想到,眼前的大公子說發怒就發怒,說打殺就打殺,完全沒有將人命放在眼裏。

他悔啊,不該帶著兒子出來,自己丟了性命就罷了,怎麽能讓兒子跟著沒命?妻子知道了又會怎樣的難過?!

馬冬放開兒子,跪下磕頭道:“公子,要殺就殺我一個吧!我兒子才六歲啊,你留他一命吧!”

又對兒子說:“兒子,爹走以後,你好好活下來,不要想其他的事。”

然後不停地磕頭。

“再不說實話,我真的就將你們兩個一起殺了。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撒謊,馬冬,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。”呂洧安沈聲道。

馬冬磕頭,只不斷地求:“請大公子給我兒一條生路。”

冥頑不化,兩個家仆一人一手拉著馬冬,拖垃圾一樣將他拖出去。揮起大棒就要落下。

馬一鳴站起身來,大聲呼道:“棒下留人,大公子,讓他們別打了,我說。”

馬冬聽見,悲戚地阻止道:“不能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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